纽约时报：直播应用涉儿童性虐待，苹果和谷歌下架相关应用

苹果发言人表示：我们始终警惕此类违规行为，一旦发现，我们将严惩不贷，包括从商店下架和退出开发者计划。

2024 年 11 月 5 日，儿童安全倡导者在纽约中央车站的 Apple Store 举行示威活动。（Jeenah Moon/纽约时报）

宣传照中，一位母亲深情地拥抱和亲吻着女儿，年约8岁的小女孩对着镜头微笑。

只需在手机上滑动几下，男子们就可以进入直播间，支付 150 美元观看母亲对女孩进行 10 分钟的性虐待。

这种可怕的行为并非隐藏在互联网的黑暗角落。任何拥有 iPhone 或 Android 的人都可以从 Apple 或 Google 应用商店下载它。

这名女子住在东南亚，她在 Bigo Live 上推广自己的直播。Bigo Live 是一款视频聊天应用，《纽约时报》今年年初在该应用上看到了她的个人资料截图。后来，美国国土安全部的一名卧底特工在网上联系了她，他假扮成一名对年轻女孩感兴趣的男子。她将他引导到另一个直播应用上，她的付费性虐待视频就转移到了该应用上。

自去年以来，《纽约时报》一直在调查那些在 Instagram 和其他平台上为未成年女儿开设账户、发布或出售女孩色情照片的父母，他们有时从中赚取巨额金钱。《纽约时报》在 2 月份报道称，许多所谓的由妈妈运营的社交媒体账户的关注者绝大多数都是成年男性，包括恋童癖者。

从苹果和谷歌下载的直播应用揭示了社交媒体技术繁荣的更黑暗的一面，特别是对于发展中国家贫困儿童而言。在那里，父母和其他成年人只需一部智能手机，就可以轻松与美国和其他地方的恋童癖者联系，他们付费观看并指导犯罪行为。

在向有关部门确认 Bigo 主播的真实性后，《纽约时报》在苹果和谷歌应用商店中搜索了其他视频聊天应用。记者们在停止搜索之前，发现了 80 多个针对儿童的广告应用样本。他们随后联系了国土安全调查局（政府打击国际剥削的主要执法机构），请其发表评论。

该机构允许卧底特工回答问题，只要不透露其身份。

该特工表示，这些应用程序并不是该机构的工作重点，但犯罪活动与他调查过的约会网站类似。在这些网站上，男性寻找女性，通常是东南亚女性，然后她们要求在摄像头前对儿童进行性虐待。

他说，虽然母亲或其他家庭成员是最常见的罪犯，但其他成年人——包括犯罪组织的成员——有时也会安排虐待行为。

“为这种虐待行为买单的头号客户群在美国，”这位经纪人说。“他们并不是每天被虐待一次。而是 50 个男人接受 50 场不同的表演。他们会在半夜叫醒这些孩子，让他们遭受虐待。”

直播应用采用不同的模式。有些应用（如 Bigo）专为主流观众设计，供他们观看舞者、游戏玩家或其他内容创作者。观众可以用应用内货币奖励主播。

有些应用面向寻求性接触的男性，用户可以按分钟付费进行私人视频聊天。尽管苹果和谷歌禁止其商店发布色情内容，但《纽约时报》发现有些应用显示裸体成人的性爱姿势。有些应用的名称为“18+ 实时视频聊天”、“成人实时聊天”和“成人通话、爱情聊天”。

各类主播都会从他们的直播中赚钱，应用程序所有者也会从中抽成，苹果和谷歌也是如此。这两家大型科技公司通常会收取 15% 到 30% 的应用内购买费用。

在向《纽约时报》发表的声明中，苹果和谷歌均未提及非法流媒体应用内购买的问题。两家公司均表示，他们对儿童性虐待内容采取零容忍态度，并已删除或暂停了被举报的应用。两家公司均表示，他们要求应用开发商对其平台上的用户生成内容进行监管。

苹果发言人弗雷德·塞恩斯 (Fred Sainz) 表示：“我们始终警惕此类违规行为，一旦发现，我们将严惩不贷，包括从商店下架和退出开发者计划。我们的应用审核团队 24/7 全天候审核每款新应用和应用更新，确保其符合我们的质量和安全标准，包括对人际互动应用的严格要求。”

当被问及《纽约时报》对违规应用程序的抽样调查时，塞恩斯表示，大多数应用程序是在公司的标准审查过程中发现的，另外 20 个应用程序是在根据《纽约时报》的调查结果进行内部调查后被删除的。

谷歌发言人卡尔·瑞安 (Karl Ryan) 表示，该公司“并未立即发现”《纽约时报》举报的应用程序中存在儿童性虐待内容，但出于“高度谨慎”的考虑，该公司暂停了这些应用程序，同时联系了这些应用程序的开发人员。“我们非常重视这个问题，”他说。

这两个平台上的许多应用程序都宣传色情表演或兽交。苹果应用商店的搜索推荐功能还帮助《纽约时报》发现了一些宣传儿童的应用程序，推荐了一些带有性暗示的词语，例如“xxx live”。

塞恩斯表示，作为回应，该公司改变了搜索建议，不再推荐成人内容。

《纽约时报》找到的一份资料显示，一名越南女子提供 “性感视频”，并列出了可能的参与者，包括两个年轻姐妹、一个小女孩、三个小男孩和一只狗。

另一名越南女性描述了她可以进行的性行为，甚至可以在“母亲，女儿和儿子”之间进行。菲律宾的一名女性打出“lil&Mom”的广告，并展示了一段年轻女孩的预览视频。个人资料中没有虐待内容，需要付费才能观看。

尽管相关数据有限，但儿童性虐待直播在菲律宾最为常见。国际正义使命是一家全球人权组织，其项目旨在保护该国的未成年人，该组织去年委托进行的一项研究估计，近 50 万名菲律宾儿童在非法制作的图像中受到虐待。

菲律宾国家警察局局长、负责此类犯罪的最高执法官员波蒂亚·B·马纳拉德 (Portia B. Manalad) 准将表示，她知道这些应用程序，并表示该机构在过去五年中已经解救了 500 多名儿童，逮捕了 200 多名肇事者，其中大部分是亲属，“通常是母亲”。

她说：“我们正在尽最大努力寻找受害者。”

2024 年 12 月 3 日，菲律宾奎松市，菲律宾国家警察局准将 Portia B. Manalad。Manalad 表示，她的机构在过去五年中救出了 500 多名儿童。许多在网上遭受虐待的儿童生活在菲律宾。（Ezra Acayan/纽约时报）

在美国，《纽约时报》发现过去 10 年有近 100 起联邦刑事案件涉及男性付费观看儿童性虐待直播。

10 月，南达科他州一名女子克里斯塔尔·凯·布林 (Krystal Kay Bulin) 因主持聊天室中涉及一名 16 岁女孩的色情直播而被判入狱 8 年。法庭记录显示，布林是女孩的临时监护人，她通过一款名为 BuzzCast 的应用程序进行直播，以帮助支付超速罚单。

佛罗里达州男子克里斯托弗·约翰·斯特里特 (Christopher John Streeter) 自 2021 年以来一直在监狱中服刑，原因是他在十年间向菲律宾人汇款约 13 万美元，用于指挥对年仅 12 岁的儿童进行强奸。

如果视频中的女孩失去童贞或因性暴力而受伤，他就会支付额外费用。法庭记录显示，斯特里特的受害者“由于贫穷和疾病”而特别脆弱。

该案件的结果是，当地政府与国土安全调查局的官员联合解救了六名受虐女孩。接受《纽约时报》采访的卧底特工表示，这样的结果尤其令人欣慰，因为一旦直播结束，证据往往就会消失。

“这是一桩很难调查的犯罪案件，”他说。“除了被强奸的可怜孩子、强奸犯的母亲和出钱的人，没人知道这件事。”

从某些方面来看，近年来，网络儿童性虐待案件有所增加。欧洲执法机构欧洲刑警组织的一项研究显示，疫情期间此类材料的传播量激增。该组织的一名调查员表示，自那以后，此类案件的发生率一直在上升。

调查员丹尼·范·阿尔特胡斯说：“现在，有了这些新的直播平台和网络摄像头，人们可以在相对安全的环境中，非常非常轻松地远距离虐待和指挥虐待儿童。”

儿童安全倡导组织 Heat Initiative 的负责人莎拉·加德纳 (Sarah Gardner) 表示，鉴于苹果和谷歌都声称其市场上的应用程序符合最高的安全和内容标准，时代周刊的调查结果尤其令人震惊。

她指责这两家公司允许进行直播，并为付款提供便利并从中获利。

她说：“世界上最强大的公司正在允许在互联网上直播儿童性虐待。” 周四，加德纳和其他人在纽约中央车站的苹果商店举行抗议，呼吁该公司改善儿童安全。

《纽约时报》从犹他州一名 39 岁的男子那里了解到 Bigo Live 上的直播，他曾用 iPhone 访问过该女子的个人资料页面，当时他正处于自杀性抑郁状态。这名不愿透露姓名的男子向该女子的母亲和另一名女子支付了 550 美元，让她们对女儿实施性虐待，其中包括一名 8 岁的女孩和另一名据信 3 岁或 4 岁的女孩。这名男子说，部分付款是通过应用内代币支付的，但大部分钱是通过 PayPal 转账的。

该男子保存了这些视频并向加拿大儿童保护中心举报，该中心向《纽约时报》证实了这些虐待行为。电子邮件显示，他还向 Bigo Live 的支持人员举报了这些女性。

PayPal 发言人表示，该公司正在与世界各地的执法部门合作，帮助制止对儿童的剥削。

Bigo Live 表示，在收到犹他州男子的举报后，“我们对涉事内容创作者采取了适当措施，包括暂停账户和删除内容。”该公司在声明中表示，“坚决致力于保护用户安全”，并“不断改进我们的技术和程序”。

当《纽约时报》搜索其他具有类似内容的智能手机应用程序时，发现许多应用程序都隐藏在显眼的地方。在苹果和谷歌应用商店发布的评论中，用户警告称，一些应用程序存在儿童剥削行为。

根据《纽约时报》和马萨诸塞大学阿默斯特分校教授布莱恩·莱文的分析，Bigo Live、Gaze、Superlive 和 Tango 等应用的评论中提到父母对子女进行性剥削。莱文与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教授汉尼·法里德共同创建了一个应用评论数据库。（国际计算机科学研究所研究员普里马尔·维杰塞克拉也帮助识别了一些应用，他负责维护应用商店的可搜索记录。）

“女性在自己的直播中利用孩子来宣传儿童剥削，而 BIGO 就让这种事情发生了。不要，再说一遍，不要下载这个恶心的应用程序，”一名用户在 Apple App Store 上写道，他使用了“儿童剥削”的缩写。

一位用户在谈到 Gaze 时写道：“我在这里找到了愿意为孩子们服务的人。”

BuzzCast 和 Superlive 未回应置评请求。Gaze 和 Tango 的代表表示，他们的公司对儿童性虐待内容零容忍，并指出他们使用多种审核系统来执行标准。他们表示，他们认真对待用户评论，而且负面评论不具代表性，可能是竞争对手写的。

Tango 首席运营官 Dor Isseroff 表示：“我们坚决致力于确保平台的安全。”他还表示，尽管有些用户在其他平台上宣传这种行为，但他确信该应用不会用于传播虐待行为。他表示，该公司利用《纽约时报》发现的账户信息升级了审核系统，并于周五“识别并暂停了数十个违反我们准则的账户”。

量化非法活动很难，但它已经变得十分泛滥，以至于国土安全部去年将包括儿童性虐待在内的“剥削犯罪”列入其优先事项清单，与恐怖主义和边境安全同等对待。

国土安全部长亚历杭德罗·马约卡斯在接受采访时表示，他自奥巴马政府任职以来就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他说，问题只会越来越严重。

马约卡斯表示：“我决定更加重视它，并投入相应的资源和关注。”

欧盟政府官员也在努力让打击儿童性虐待直播变得更加容易，因为不同的法律使得打击儿童性虐待直播变得困难。一项提案将更新欧盟刑法，以促进跨境调查。

6 月，美国国土安全部与欧洲刑警组织联合组织了一次调查“突袭”，来自 10 个国家的官员分享了来自不同调查的数据。欧洲刑警组织发言人表示，该行动为近 200 名“犯罪买家”提供了线索。

虽然直播应用对许多当局来说可能相对较新，但它们已经存在多年了。许多应用都是在疫情期间推出的，当时人们对直播视频的兴趣激增。据负责监控此类活动的加拿大儿童保护中心称，在暗网上，它们也成为一个热门话题。

今年 1 月，在一篇提到 Tango 的帖子中，一名用户分享了一张年轻女孩的截图，并询问道：“有人可以分享这个可爱的女孩在其他视频中与她的姐姐和母亲一起出境自慰的视频吗？”

国土安全局特工表示，在 13 年的卧底工作中，他帮助营救了 286 名儿童。他说，东南亚案件中的女性嫌疑人已经确定，目前该机构正在与当地政府合作营救这名 8 岁儿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