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一篇小作文，感慨一下某出海公司成长十年的故事！
 
​我和R是我还在宜信时为公司看出海战略时认识的，R的公司做海外短信触达业务。那时候好多互联网金融出海的微信大群到处乱拉人，各类服务商见到大企业就加微信，R是其中之一。但直到这次来深圳，我们才见到面，了解这家公司竟然有这么有趣的发展史。
 
​他们最早是做跨境电话的VoIP设备的。2010后那几年，身在美国的我常常用那种网络电话，可以通过手机上网直接拨通国内的电话号码，和闺蜜以及家人煲电话粥一两个小时，也花不了几块钱，比国际长途便宜的多！当时智能手机刚兴起，微信都还未普及，只有少数用苹果的人可以用FaceTime，而移动飞信即将退出历史舞台。他们那套对接运营商的设备有单独的拨打线路，加上自己开发的C端APP，就能完成网络电话拨打。成本3~4分钱，利润1毛多，利润率极高。不光吃下了海外华人给国内打电话的业务，还拓展了拥有大规模侨民的国家，比如巴基斯坦人很多移民中东，埃塞俄比亚人很多移民美国，缅甸人很多逃到泰国之类的。当时业务发展逻辑很有趣，跟随着西联跨境汇款remmitances兴旺的国家落地，准没有错。12年巅峰的时候毛利一个月有六七百万。这个业务的核心就是先做设备，然后去对接更多的通讯运营商，对接不上的就找当地代理。还有一条路就是找当地华为和传音的人，运营商资源深厚。
 
但到了14年这摊业务突然垮掉了，随着智能手机普及，大家都改用微信和WhatsApp打电话了。人员扩到100，但业务收入跌到了100万。必须转型。
 
然而，​没想到又续上了下一波行情。好在那些年积累的运营商很多，中国互联网出海还是需要通讯业务！第一波出海的是17年前后的金融借贷，需要频繁给用户发短信，不管是验证码，还是营销，或者是催收。借贷公司都需要找到能便宜触达客户的短信通道。其实大厂也提供这些服务，但是走统一国际代理，价格是这种直接连运营商的3-4倍，客户量一大起来每个月的账单能差出大几百万人民币，所以纷纷还是来投奔R的公司。这家公司就又风生水起地拿到了很多生意。那时候市场还很热闹，有直接的金融业务甲方，也有做风控信审工具的，大大小小都涌向东南亚，随后席卷了非洲和拉美。但这两年这部分业务掉下来70%，早年做现金贷的公司在监管和竞争中被淘出去，甚至一些拿到印尼OJK的公司都选择出局。仍有一些规模大的或者做长期生意的玩家还在继续。而R的公司作为短信服务商，也更加谨慎，不去碰暴力催收之类太灰色的东西。
 
​前一两年的时候，游戏和直播也冒了出来。补偿了金融掉下来的量，但行业也发生了很大变化。以前游戏行业还没有那么头部聚集。设计产品和发行等各个业务价值链是分开的，后来做发行的也去上游做设计了。头部以外的公司被挤得只能去做棋牌，或者赌球之类擦边球业务。但倒是这些的粘性很强，还有强金融属性。因此短信触达之外，还生长出话费代扣支付之类的新业务。与游戏类似，视频直播平台最赚钱的还是涉💛的内容，也同样需要代扣服务。虽然在东南亚有些过气，但在中东和非洲都还正旺。反倒成为了业务稳定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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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寒意已经传达给了每一个人。
 
所有资本的流动都慢了下来。以前有好几个VC常来找R聊天，通过他们公司观测到的短信量等数据侧面验证出海项目的质量，投资人已经好久没联系他了，他今年初换了手机以后，和他们的聊天记录都是空白的。
 
R公司也有一两年没接到出海互联网公司大笔烧钱地做营销动作了。新的教育和网文出海公司更抠门，算算一条促活短信的钱比他们客户毛利还高，就另寻其他运营出路。毕竟他们没有金融和游戏赚钱。
 
很多出海的社群R都合作过，现在也逐渐把营销费用坎掉。因为似乎社群里洗了几遍都是老项目，没有什么新跑出来的公司。展会费用到了年底还没花出去年初预算的一半。他分析，很多出海公司已经做了5年以上，圈子熟了，就不出来社交也不会换服务商了。今年他们公司的中国出海的短信业务和去年比就稳定在那个量级，也没什么增长。他们以前靠销售能力，现在要靠招在渠道有业务背景和资源的人（支付，游戏），不然都摸不到这些日益低调的客户的门。
 
好像出海的圈子遇到了某种瓶颈：连一个赛道或者做一个区域的人都不出来聊了。怕互相卷业务。甚至把保密条款更严格地写到了服务商协议里，生怕别人知道自己进入了什么新市场，做了什么新产品。
 
但也不是全无希望。我们聊到下一步是本土化+国际化运营。他们现在一半的营收来自于海外非中国、非本土客户，瞄准其他国家之间的跨境业务，比如以色列的游戏公司出海非洲。为此他们在海外很多“便宜”的国家都挖了本地运营商人过来，下一步也会多增加当地的销售岗位。拉美和非洲销售的薪资是国内的1/6-1/8，而很可能比拓展国内客户更划算。这家公司不算很大，团队数百人，海外每个国家布了一两个人，但这也是一家跨了数个大洲和时区，国家及语言的公司。跨国管理经营相当不易，但这显然在同行里成为无可比拟的优势。也许这才是中国出海公司国际化的深水区。